『博君一肖』芪水风貌录（二）
《芪水风貌录》
莫名有点双向暗恋
（二）尘封心动
1983年7月末
“唧——唧——”院子里的知了躲在浓密的树叶子里直叫唤，吵得很，这让王教授愈发烦躁。
王教授，任职于省城师大文学院，为人师表，平时斯文谦逊，授课有方，深受学生们喜爱。
但现在，王一博小朋友应该感谢院子里有棵梧桐树。
“你，你给我下来！”王教授拿鸡毛掸子指着窜到树杈上的王一博，不利索地喘着，“谁让你偷跟着去工地？还旷课！家里供你上高中你就天天这样？”
“念那些个理论，不如真正去现场看一看。”夏天的树长得浓密，只能看见一条穿着灰布裤子的长长的腿在晃荡，但从树荫处传来的少年的声音，确是清凉又好听。
“少跟我扯皮，你不念，你连劳动都不会！自以为是，自以为是！家里的脸要被你败光了！你明天跟我去毕业典礼，去看看真正能为改革开放做贡献的知识青年是个什么样子！”
“我不去。”
“你！”王教授抄着鸡毛掸子就伸长了胳膊奋力向树上抡，惊得王一博缩回了悠着的一条腿。
“听你爸的，去。”王母从古卷中抬起头，厚厚的眼镜还掉在鼻梁上，一句话结束了王家父子二人的争吵。
连带着中午下了班回家的姐姐也不敢吱声。
家庭辩论在家庭权威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。
王一博把这一点默默记在了心里。
肖战记得毕业那天是个暑热里的好天气。有满天的云遮住了明晃晃的太阳，有清凉的风拂过自己的发尾，空气中还弥漫着缕缕清香——那是合欢花的香气。
省城师大种着很好看的合欢树，粉嫩嫩而柔软的花瓣，上面撒上了淡淡的金粉。温度一高，各种香味儿总会令人感到头晕，但这合欢花的香气不一样，并不馥郁，但也足够典雅，是草本才会有的清新，就像——像什么呢？
肖战一时想不出来。
也罢。
“肖战。”约摸几十米有人叫他，他有点近视眼，看不清来人，直到走近了，才发现是本系的教授——特有家庭权威的王母。
“老师。”肖战恭恭敬敬地打了声招呼。
“毕业了，有什么打算？”
“想回去，回芪水教书。”
王母皱了皱眉，扶了一下金属框的眼镜：“真想好了？我之前跟你说的，依你的文化水平，考虑考虑，留在省城，会有更好的发展。”
肖战颔首微微笑了笑，隐隐露出两颗兔牙：“我在芪水还有奶奶啊，有好多想走出河滩儿的孩子。”肖战顿了顿，眼睛有丝丝光亮，“离不开的。”
“教书育人，在哪里也都一样，基层教育工作者，更有意义，我尊重你的决定。你可不能怪我狭隘，我还是觉得，有点儿可惜。”
王母在省城师大一向以教学严谨、严肃、严格著名，能得老师悉心教导，如此看中，肖战也觉得自己有些辜负......
师生二人一时不知如何接话。
“妈，爸找你呢。”来救兵了。
王母此人，教书就是教书，从不连带家里人，所以这是肖战第一次见到王一博。
清清新新的，合欢。
肖战突然想起来合欢像什么了。
像眼前这个小朋友。
室友都收拾好东西各奔前程，只剩肖战一个在宿舍收拾些杂物——他找到了自己以前剩下的一个日记本——刚好剩最后一页。
盛夏里仿佛墨水都是暖暖的，钢笔尖儿划在纸上有说不出的柔和：
今天毕业了。
遇到了老师的儿子，小朋友长得特别好看。刚才想着他像合欢，不对了，是合欢像他，是那种很喜欢的，清清凉凉的草木的感觉。其实这样说有点委屈他了诶，再想一个......牡丹吧，还得要是白牡丹，不俗，恰好。
但是我们并没有说上话。
而且我要去芪水了。大概也不会有机会见面了吧。
最后还是希望回芪水顺顺利利。
希望老师一家也顺顺利利，尤其是小朋友。
这样说有点不好，显得自己不够矜持......
肖战絮絮叨叨地写完了最后一页。
别怪有些人来得太迟，虽然他只是这一页结尾的惊鸿一笔，但同时，他亦是下一页的起笔。
从此，整个故事，字字句句都有关与他。
从省城师大回来，王教授惊喜地发现儿子听话了不少。他以为是学术氛围的熏陶感染了王一博，喜滋滋的。
王一博想，且让他美着吧。
跟您有什么关系。不羁的少年撇撇嘴。
纯白的衬衣只开着领口的第一道扣子，能看见凸起的锁骨，像小丘壑，普普通通的蓝布长裤被那修长的腿衬得极好看，人在合欢树下，显得皮肤白些。唇下还有一颗小黑痣。
这位少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。
王一博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十分惊人，短短几分钟能记下好多特征。
再加上一个地方。
芪水。
心动的何止一人。
但王一博是个幸福的小朋友，在他的故事刚刚开始的时候，就遇到了想要书写一生的人。
他很着急，他不想让他的战哥等太久。
他不能着急，他还没有足够踏实、沉稳，甚至还没有想好该以何种面貌去倾诉。
一见钟情太麻烦，如果能只听心跳就好了。
1985年6月午后
“笃笃笃。”村长敲响了肖老师家的门。带着王一博，和他的行李。
“来啦来啦。”声音特亮特好听，一定是战哥。王一博很笃定。
门应声而开，高挺的鼻梁，微微上弯的嘴唇，眼睛很亮，仿佛起着芪水畔上的雾。还有那颗小痣。
戴眼镜了。
王一博注意到那副和他母亲如出一辙的金属框眼镜。
合该带眼镜，当时隔的要是远，说不定还没看清我呢。王一博有些不忿。
村长交代清了，王一博就在肖老师家住下了。
现在王一博正骑着自行车，得意洋洋地载着他战哥去镇上的初中。
原本肖老师每天，是该搭村里拉货刘大哥的车去镇上初中上课的。王一博说他不好白住人家，硬生生把接送的活儿抢过来了。
用的还是上面分给姐姐这些技术人员用来跑腿儿的自行车。而且还好肖老师不会骑自行车。
王一博悠哉悠哉的，骑得并不快，或者说，很慢。肖战也不催他。
这两人各怀心思。
其实怀的是一个心思。
认出我了吧。应该认出我了吧。
自行车链条擦着车带，车胎擦着还算平坦的黄土地面。有芪水的风擦着两颗年轻的心脏。
怦怦，怦怦。
心动不再尘封。
终于更了。
周六更三
不出意外的话，以后就周更了。
每天都想退休。
评论